这似乎是个永远可以谈论但又很难求解的问题，在今天，“好小说”有许多不同的评价尺度，因此它又是一个非常个人化的问题。在我看来，“好小说”是与“经典小说”有很大区别的一个概念。“经典小说”有一个不断被阐释的过程，它们在反复的述说中成为常识，并且通过文学教育的指认，成为人类或民族共同认同的东西，写进文学史或编进各种选本的作品，大都具有“经典”的意味。我们的评价尺度和阅读选择，正是这样一些“经典”培养训练的结果。因此，“好小说”潜隐着阅读经验提供的比照。
评论家、文学史家等专业研究者与普通读者在判断“好小说”时，往往又有很大的区别。专业研究者应该说是为普通读者提供判断标准和尺度的，他们通过丰富的阅读和专业知识影响着普通读者，同时也影响着文学生产。除了文学史的写作和大量的评论文章外，评奖制度是专家影响文学生产和阅读的重要方式之一，“诺贝尔奖”所受到的普遍重视，从一个方面证实了专家判断“好小说”的重要性。
但普通读者往往根据个人的趣味来选择“好小说”，特别是商品经济时代，文学生产与过去发生了极大的变化，它的目标诉求也与过去极不相同。因此，专家对“好小说”指认的垄断渐渐被打破，市场、传媒以及书商都可以通过自己的方式制作出“好小说”，像琼瑶的小说，尽管专家对其评价不高，但它惊人的发行量说明了普通读者存在着另外一个评价标准。而且这个标准还给专业研究者以巨大的影响。一个典型的例子是，在传统的评价尺度看来，武侠、言情等作品是小说创作的末流，是不登大雅之堂的。但在专家评选的“百年百种优秀中国文学图书”中，金庸的《射雕英雄传》、张恨水的《啼笑姻缘》均榜上有名。这种变化也从一个方面说明了“什么是好小说”这一看似简单的问题，其实是很复杂的。即便是专业研究者，他们对“好小说”的评价也存在着很大的问题和矛盾，他们既得益于专业的训练，同时也受制于过去的知识和经验。80年代，很多评论家在文章中大谈现代主义文学，但腋下却夹着港台的武侠小说，哪一种是“好小说”在评论家那里就开始糊涂了。
作为职业的文学研究者，不能不承认这一矛盾在我这里同样存在。比如在评论一部作品时，更多的是受制于理论，而不能完全凭个人趣味。但在阅读时，往往又根据个人的趣味去选择作家和作品，这时理论于欣赏来说并不重要。这种现象应该说是相当普遍的，传媒曾不断刊出“最喜爱的作品”让作家、评论家和普通读者填写，但其情况往往有相当大的差别，除了少数的大师被普遍认同外，每个人几乎都有“好小说”的判断标准。
 |
